第7章 第七章-《一念关山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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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越先生无奈道:“傻孩子,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她?”他抱紧了怀中钱箱,“我们能带着这些金子平安回安国,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!”
    玉郎不解道:“她有那么厉害?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。”
    “你进朱衣卫才两年,自然不知道她当年有多可怕。”
    越先生不觉陷入了回忆。记忆中的女子逆着光,站得又高又远。越先生仰望她,从未真正看清过她的面容,却记得她踏着一众尸骨杀出生天,玉石般莹润的脸上飞溅着热血。她脚步坚定地走到指挥使面前,身后鲜血浸入泥土。她单膝跪地后仰起头来,眉睫上染着光,清冷无染。她从指挥使手里接过浅紫色的丝结,高高举起,仿佛是只为刺杀而生的无情修罗。
    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全都浸透着鲜血。她从一切被认为不可能活着回来的炼狱里,收割敌人的头颅后活着杀出来。千军万马、森严大内都如入无人之境。同期所有朱衣卫都畏惧她、信仰她,将她视作杀神。
    越先生竭力忍着身体的颤抖,但声音却依旧发抖:“在我们那一代朱衣卫眼中,她简直就是一个传奇。当年,她不过是最低级的朱衣众,却在遴选会上一战成名,连败三位丹衣使,被指挥使直接升为了紫衣使。她是朱衣卫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刺客,只要她一出手,就没有她杀不了的人。南平信王、禇国袁太后,都死在她手上。后来,她更因为在一个月中连杀凤翔、定难、保胜三军节度使,被圣上亲赐左使之号。”
    “她平时并不怎么参与卫中具体事务,除了对外行刺,只是负责追辑叛徒。你不知道她的手段有多毒辣,更不知道那些被她亲手处置的人,有多恨自己没早早自裁!”
    一想到当初她处置叛徒的手段,越先生不禁浑身颤抖。而现在,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,盯上了他们。
    玉郎闻言也不寒而栗,不解道:“可,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?”
    越先生迟疑了一瞬,开口道:“本来不该告诉你的……唉,因为她五年之前竟突生祸心,刺杀先昭节皇后,被围捕后自焚于诏狱。圣上大怒,将她挫骨扬灰后,严禁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。当年我就觉得她的死有些蹊跷,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还活着……”
    关于那人的记忆都是可怖的,越先生说着便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双臂,牙关都在发抖:“她故意当着我的面杀了一个人了,就是想挑明身份,让我害怕!她就是一头豹子,故意盯着我,一等我露出破绽,就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!我还不想死,不想死……”
    玉郎打了个寒战,一咬牙道:“大人别怕,玉郎怎么觉得,那个人未必就任辛呢?她要真是那么厉害的刺客,现在还能放过我们?她又没露面,就凭花押和切口,也作不得数啊。”
    越先生一怔,肩头缓缓松懈下来,点头道:“有道理。刚才的切口和花押也是掌柜认定的,我并没有亲眼看见。”
    玉郎眼珠一转,道:“属下一直有个想法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    “说。”
    玉郎沉思着道:“那个从青石堂逃走的人,会不会是老跟着玲珑的那个小白雀如意?毕竟属下当日清查过所有尸体,确认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,只除了如意——玲珑前一日回报说,她死在侍郎府上了。”
    越先生一凛,急速思考道:“没错,就是她!呵,你说得对,她不可能是任辛。经历了当年的左使之尊,又怎么会来做一个最低等的白雀!”
    玉郎附和道:“八成她认识任辛以前的亲信,碰巧知道些切口花押什么的,所以就胆大包天,扯着虎皮当旗!大人您想想,那如意既然能想出假死这一招,难道就不能再弄一次调虎离山?您这一回安都,可不就没人追杀她了吗?万一她找个其他的分堂,要了飞鸽向总部传信告发咱们——”
    越先生也终于明白过来,道:“贱人,竟然敢跟我耍心计!她玩假死,无非就是想借此除籍,换她家人自由而已。”说着恶狠狠地推开窗子,向随行朱衣卫吩咐,“马上去查她老家在何处!”
    朱衣卫领命去放信鸽。
    翌日。
    如意回盛州老家路上,途经一个小镇,路过一处告示栏。告示栏前一群人围着议论纷纷。当她看到告示写着“寻人江氏知情者可至盛州杜家庄十金重酬”,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不禁又惊又怒。犹豫之后,她一闭眼,深吸了一口气,似是决定了什么之后翻身上马。
    而正如如意所料,她的义母江氏出事了!
    此刻,她正被人捆在老家的院中,嘴里塞满了布巾,整个人瑟瑟发抖。而一圈弓箭手躲藏在院中各处严阵以待。
    如意若是此番回家,必是危机重重。
    而这头,载着越先生和玉郎的马车一路飞驰着。车里,越先生不停催促着马夫:“快,再快一点!”
    玉郎安慰道:“大人稍安,盛州分堂的人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如意的义母了吗?咱们还有三十人去支援了。只要她一去救人,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!”
    越先生并不相信这些人能杀死如意,反驳道:“不行,光靠他们,我放不下心!刚才我才想到,你那天说得也不全对。如意如果只是只普通白雀,怎么能连接几次从我们和六道堂的眼皮子下逃脱,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了掌柜……”
    随着二人的对话,马车已经来到一座道路狭窄的小桥。
    车里的越先生正决绝道:“……所以,我必需得亲眼盯着她断气才行!”
    话音刚落,突然之间,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巨大的气浪掀翻了马车。越先生被撞得七荤八素,随马车一道坠下桥去,河水倒灌进来,坠住衣物将人往下砸。越先生拖着玉郎,挣扎着推开车窗爬出马车,跌撞着爬上河滩。
    只见河滩上到处尽是被炸死炸残的人马,河上小桥也已被炸断,只留残存的桥基。越先生被日头耀花了眼睛,抬手正要揉一揉,便有一柄剑指上了咽喉。越先生屏息,顺着剑抬头看过去——只见眼前持剑的女子逆光站着,白玉般莹润的面孔上溅着鲜血,漆黑的眼瞳冰冷无染。
    但这一刻,眼前面容确实与记忆中尊贵又遥远的左使重叠了。
    怔愣的对视间,被越先生丢在身后玉郎也挣扎着爬起来。
    ——却是抱紧怀中宝箱,抢下匹马便不管不顾地拍着马肚催马逃走了。
    越先生难以置信喊道:“玉郎!”
    听到这个名字,如意也一凛。然而目光追去时,玉郎却已消失在山坡后了。
    越先生大受打击,脸色灰败地坐倒在地,道:“您故意诱我来的。”苦笑着,克制住颤抖的嗓音,“属下糊涂了,您在暗,孤身一人,我在明,手下众多。您去分堂刺杀属下,那便是自投落网;所以索性便将计就计,故意以家人为饵,分散属下的兵力,再半途出手,一击必中。果然不愧是任左使。”
    如意挑开越先生的斗篷,出乎意料的,斗篷之下露出一张陌生女子的脸。
    如意眉头微皱,问:“你是谁?”
    越先生道:“梧国分卫紫衣使,越三娘。大人邀月楼蒙难之时,小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朱衣众,没机会得您召见。”
    如意冷然道:“你既然认识我,应该也知道我的手段,说吧,你身为梧国分卫之长,为什么要出卖手下,害了整个梧都分堂四十七条性命?”
    “属下哪有胆子自专,这是总堂的命令。”只听越三娘自嘲道。
    如意冷笑着,手腕一抖,剑尖刺破越三娘皮肤。
    越三娘苦笑道:“属下命在旦夕,哪敢信口开河?去年经属下的手,梧都分堂领了两千两黄金收买梧帝身边的胡太监,但这笔款子在总堂的账目上,却是五千两。”
    如意瞳孔收缩,道:“有人从中贪墨?”
    “是。但这事被梧都分堂的紫衣使发现了,总堂的人为了怕他告发,索性就下了死令让我灭口,还说反正这回我军大获全胜,梧国分卫也算立了大功,折损一个分堂的人,上头也不会详查。我为了让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,才找了六道堂合作。他们也想借此立功,便一拍即合。”
    “六道堂给了你三千两,你就卖了四十七个手下,越先生,你这生意做得可真精。”
    比在脖子上的剑尖一颤,越先生连忙高呼:“大人恕罪!难道大人就不想知道总部贪墨的那个人是谁吗?”
    如意冷笑:“你会说吗?”
    越先生察觉到剑身轻晃,不由一怔。眼睛盯紧如意的手腕,目光晦暗,屏气凝神道:“只要大人饶属下一条性命,属下载便知无不言!那人就是……”话音未落,她身形忽然暴起,暗器如雨一般射向如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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