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第二十四章-《一念关山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    第(2/3)页
    宁远舟点头道:“对,都没事。他们几个还算聪明,记得当年我的吩咐,一发现风声不对,没等总堂的命令,就自己立马化整为零,用以前准备好的身份,各自去了近郊躲藏。直到前几天金沙楼放出道中的暗号,他们才重新过来等候接头——”他笑看着如意,补充道,“还真得谢谢你,金媚娘这个好下属,真是帮了我们大忙。”
    如意忍俊不禁:“你呀,一看到兄弟平安,连话都多了不少。”雨后空气清新,风景也美得令人心旷神怡,如意阔了阔胸,展开手臂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,感叹道,“人生还真是奇妙,我一个朱衣卫,居然有朝一日居然会和你这个六道堂一起走在安都的大街上——对了,之前阿盈老问你以前潜伏在安都时是做什么的,你干嘛老不说?”
    “这个,这个——”宁远舟轻吸一口气,顾左右而言他:“啊,你看,今天的天气真好啊。”
    一把如意捏住他的下巴,把他的脸扭回头,笑嗔道:“快告诉我。”
    宁远舟目光飘忽:“你说过,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秘密——”
    如意作势拧他,逼问道:“你到底说不说?”
    宁远舟假装害怕地躲避着,突然,一个诧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:“古员外?”
    宁远舟忙收敛神色回过头去。却是对面商铺的老板站在门前,正诧异地看着他。
    宁远舟认出是故人,拱手致意道:“啊,江老板,上次在宿都一见,已经好多年了,您一切可好?”
    江老板见确实是他,立时满脸堆笑,道:“都好都好,托福托福,哎呀,您当年的阁子,转出去真是可惜了”又看向旁边的如意,道,“这,该不会是夫人吧?”
    宁远舟飞快地看了一眼如意,微笑道:“正是内子。”
    江老板忙又向如意行礼致意。便侧身一让,指向身后的首饰铺子,对二人道:“这是我去年新盘下的铺子,刚进了不少时新样式的钗环,您二位要不要进来瞧瞧,顺便品品刚采的秋茶?”
    宁远舟忙看向如意,见如意微微点头,才对江老板:“请!”
    铺子里布置得很是华美,一眼望去琳琅满目。除了寻常钗环首饰之外,还有些安国部族特有的饰品——墙壁上就挂着个镶了一小截银角的虎头饰品。
    江老板将两人领进去,示意他们随便看看,便去催促伙计:“快去沏壶好茶来!”又用手一遮,向伙计低声耳语道,“……好东西尽量往夫人那边摆,我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了,古员外就是个惧内的,什么事都得夫人说了算。”
    宁远舟和如意耳力极佳,都听到了他的话。宁远舟尴尬地假装看别处,如意忍俊不禁,低声笑问他:“古员外,这就是你以前的身份?我以为,员外都应该是那种肚子这样……”她在肚子前划了个半圆,又去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长胡子,“胡子长这样才对。”
    她笑得开心,宁远舟也不由跟着笑起来,无奈地解释道:“以前我的身份是珠宝行商,在安都也有过一间阁子,买珠宝的多是达官贵人的女眷,她们口风不紧,时常能搜集到一些有用的消息。”
    如意问:“阁子叫什么名字?”
    宁远舟道:“一念阁。”
    如意恍然:“啊,我记起来了。就是那间以俊俏男掌柜闻名的阁子。难怪你只做女眷生意,难怪你不肯告诉阿盈。”
    宁远舟急道:“我是东家,不是掌柜!他们说的掌柜是叶光,就是你刚才见过那个!”
    如意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他:“哦,是吗?员外——”
    宁远舟脸上已有些飞红,揉着额头略作遮挡,咕哝道:“人家叫你夫人,你都觉得没什么,叫我员外,你倒笑了这么久。”
    “我以前又不是没扮过别人的夫人,可是员外——”如意没忍住又笑出了声,见宁远舟已有些羞恼了,才赶紧咳了一声压下笑意,安慰道,“在禇国,我还是永平世子的夫人呢——”见宁远舟眼光突然危险起来,立刻醒悟,忙道,“不过那个世子坟头的青草,已经有三尺多了。”
    正说着,伙计已经奉上茶水,掌柜的也带着人端了珠宝盘过来,宁远舟这才目光稍霁,他冷哼一声,傲娇道:“我突然有点倦,你自己慢慢挑吧。”
    如意随意扫了一眼,道:“不用了,我不喜欢这些又重又累赘的东西。”
    掌柜的一僵。宁远舟却比掌柜的反应还快,回身拿起一只金钗,道:“哪里重了?这是累丝的钗子,中空的,最是轻巧……”说着便给如意戴在了头上,云鬓花丝交相映,越衬得如意肌肤胜雪。他正欣赏着,突然察觉到如意颇有深意的眼神,不由一滞——如此娴熟的能力,他这“珠宝铺子里受女眷欢迎的俊俏男掌柜”身份显然是赖不掉了,便干脆认命,又指着盘中璎珞,道,“还有这个火珊瑚璎珞,也很衬你的肌肤。”
    如意笑道:“我不要这个,叮叮当当的,干什么都不方便。”
    宁远舟又从盘子里挑出枚耳坠,道:“那这个玉珠耳坠呢,玉料不错,和阗的,既温润又简单……”
    老板跟伙计使了个“你看我说得对吧”的眼色,伙计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。两人便干脆悄悄退到一旁去,让他们自己挑。
    如意却有些不耐烦了,拒绝道:“一件就好,我不想戴那么多。你要是喜欢,干嘛不自己买了戴啊?”
    宁远舟微笑道:“首饰只能女子戴,现在是我在为你挑,你要是愿意打扮我,我自然也甘之如饴。”
    “我挑了你就戴?”
    宁远舟觉得不对,对上如意的目光,忙道:“戴,当然戴。”口风却又一转,补充道,“不过,得你自己出钱才行。”他笑眯眯地看着如意,“夫人今日出门,好象没带什么银钱吧?”
    如意一挑眉,转身比了个手势,向老板微微点头为礼。老板脸色一肃,竟然交叉双手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,尔后毕恭毕竟地走上前来,躬下身听如意说话。
    如意跟他耳语两句,从袖中拿出一颗银珠交给他。老板立刻满脸堆笑,恭敬地接过去,点头哈腰道:“有眼不识泰山,还请两位贵人移步后园雅阁,您要的东西,小人马上就去安排!”
    他弓身导路,腰弯得跟虾米一样。如意起身移步,淡淡瞟了宁远舟一眼。宁远舟心中惊诧,但他答应在先,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。
    出后门便是一道长廊,老板在前面远远地带路。宁远舟追上如意,拱手为礼,低声道:“还请夫人解惑。”
    如意轻轻一笑,解释道:“这铺子里的虎头镶着银角,是沙东族常见的装饰。娘娘是沙东部的王女,之前为了行事方便,便替我安排了一个她侄女的身份,族人相见,做个手势,报个家系,便互相自然清楚了。至于钱嘛,呵,”她抬眼瞟着宁远舟,笑道,“我是没有,可是媚娘有啊,她担心我来了这边后手头不方便,会被人挤兑受闲气,就备了好些银珠,不多,每颗能去金沙楼换上五十两黄金而已。”
    宁远舟倒吸一口气,恭谨地讨饶道:“夫人,小可刚才失言,您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    如意挑眉笑看着他,一本正经地演着她尊贵豪富的“夫人”样,道:“员外,这安都,毕竟是我的地盘。”
    “夫人说的,都是对的。”
    说话间,老板已推开雅阁门,行礼延请道:“夫人请,员外请。”
    宁远舟突然警觉起来,扭头看如意:“你不会也要给我挑首饰吧?”
    “谁说这儿只有首饰的?老板说,他还有上好的衣料,”如意便学着宁远舟样子,粗声粗气道,“‘你要是愿意买其他东西打扮我,我自然甘之如饴’——员外,你说话得算话啊。”
    宁远舟傻了眼。
    雅阁铺子里,如意怡然靠坐在椅子上,脚下搭着脚踏,手上捧着香茶。
    一旁更衣室里宁远舟换好一身新衣,颇有些生无可恋地走出来——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三套衣服了。他面带询问地看向如意,如意指点着衣上的细节,摇头。
    宁远舟无奈又钻回到更衣室里,重新换了一身。这一次如意上下打量一番,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    宁远舟脸上才露出喜色,如意已站起身来,一指身旁伙计手里托着的发冠,招手示意宁远舟过来。
    宁远舟无奈地苦笑一声,走上前来。如意从盘子里挑着发冠,依次在宁远舟头上比划着看。宁远舟已然认命,由她打扮着,只眸光含笑地看着如意认真思量比较的模样,竟意外觉着这样的时光也……多少说得上清闲,有她相伴,一次两次的倒也确实……不是不能接受。
    待挑选好了,如意抬手一指,“这件,这件,这件,还有这件……都给我送到金沙楼去。”执笔画了一个花押,递给江老板,“附上这个,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处置。”
    待从铺子里出来,宁远舟身上不但换了身新衣,还换了玉冠皂靴。他活动着腰肢,长吁一口气:“累死我了,真像脱了一层皮。”
    “知道累就好。”如意瞥他一眼,淡淡地道,“你们男人,最喜欢带着小娘子逛铺子,看起来是疼她怜她,其实不过是把她当人偶打扮,自己寻开心罢了。今天啊,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。”
    宁远舟立刻躬身向“夫人”保证:“以后我再也不敢了——”说着便一抬眼,“等等,听口气,你好像很有经验?”
    “你有意见?”
    宁远舟果断摇头:“没有。”
    如意一哂,反问道:“你挑首饰挑得那么熟练,也不是头一回了吧?”
    宁远舟笑看着她,道:“我熟悉首饰,是因为我要扮好珠宝行商。但给我心爱的女子挑首饰,这辈子还真是第一回。”
    如意嘴角微勾,眸子一垂,掩去眼中笑意。。
    宁远舟扭头看着她,却又有些不自信,认真问道:“真不喜欢我给挑的首饰?”
    “废话真多,”如意一指头上的钗子,语气却是含笑的,“不喜欢我干嘛戴啊?”
    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安都繁华的街市上。如意又说起来:“对了,我想查查二皇子府的情况,过几日,我想替娘娘去看看他,另外也想提醒他一下大皇子对他的动作。你觉得通过金沙楼好,还是你们安都分堂好?”
    “让我想想……”
    就这么边走边闲聊着。傍晚的天空剔透如净琉璃,一丝云色也无。夕阳西下,路边柳枝低垂,筛落洒金色的光。
    回到四夷馆时,于十三慌忙迎上前来:“老宁你总算回来了……”然而正事还没说,先察觉到两人身上变化,当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,“哈!新的衣裳,新的冠子,新的钗子!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——”对上如意凌厉的眼神,果断直奔宁远舟而去,“不,你偷偷摸摸地拐了美人儿干什么去了,快说!”
    宁远舟自然也不会乖乖地由他审问,留一句:“你看错了!”便径直绕过他,和如意一道进了大门。
    于十三还在他们身后追着:“别走啊,我眼睛比晚上的狗还亮,啊不,比晚上的鹰还亮,绝不会看错的!”
    大门外的阴影处,李同光紧盯着如意与宁远舟亲密的身影——他今日得了闲,便来四夷馆探视如意。尚未来得及入门通报,便望见如意和宁远舟一道从街口走来,连忙躲藏进一旁的湖石假山后面,却不料竟撞见了这样的情形。
    嫉恨如毒蛇吐芯,咬在了他心口上。毒火郁积在胸口,只是发泄不出。他转过身,抓起朱殷捧着的盒子一把扔在地上,那盒子被他摔得四散,钗环首饰掉了一地。他狠命地踩着那些精美的首饰,脚下珠玉四践,心中却是不得稍缓——那些珠宝,分明是他为湖阳郡主用心挑选的装点之物。
    朱殷规劝道:“主上,您千万要冷静!”
    李同光深吸了一口气,强令自己镇定下来,道:“我知道,我还得和宁远舟合作……可就算我早就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,亲眼看到的时候,心里还是会象刀绞一样……”他说不下去,重重地一拳击在墙上,“回府!”
    回府的路上,李同光失神地看着自己因为重击而出血的右手,马车却突然一顿。
    李同光不快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车外朱殷回道:“禀主上,朱衣卫拦住了路,不让过去。”
    李同光掀起车帘,打眼一望,只见前方不远处便是朱衣卫衙门的大门,有朱衣卫在路口设人障阻断了长街,拦住过往行人马车,不耐烦的喝令着:“都改道!都改道!不许从这儿走!”
    周围百姓都敢怒不敢言。
    李同光眼中邪光一闪,命令道:“闯过去。”
    朱殷得令,驱车直闯。不过片刻就被朱衣卫拦下,一众朱衣卫拔刀喝道:“何人竟敢擅闯——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李同光已从车中跃出,手中长剑未出鞘,对着领头的朱衣卫就是一阵暴风骤雨似地袭击。朱衣卫们反应不及,不过几招之间便悉数被击倒在地。被他打得牙齿横飞,血流满地。
    李同光漂亮地收招,傲然站在那群适才还不可一世的朱衣卫面前。
    四周百姓心中一口恶气得出,都纷纷鼓掌欢呼起来。
    朱衣卫指挥使邓恢听到声音匆匆出来,出门一见是李同光,脚下不由就顿了一顿。脸上依旧带着假笑,沉声问躺在地上呻吟的朱衣卫:“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朱衣卫满口是血,断断续续地回禀道:“属下……奉命设街障……左使陈尊上他……”话未说完便发出一声惨叫——却是李同光提脚踩在了他手上。李同光脚下重碾,眼睛却看着邓恢,目光阴冷道:“邓指挥,本侯好象说过,在本侯心中,朱衣卫只有一位左使尊上。本侯不希望听到别的姓缀在这个职位后面。”
    邓恢眼中寒光一闪,脸上笑容未改,别有深意地看着李同光,道:“长庆侯是想抗旨吗?圣上可是亲口说过,以后满朝上下,都不得提那位贼子到底的姓名。”
    “我提了吗?邓大人说的乱臣贼子到底是谁,可否明示?”
    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,杀气四溢。围观众人都不由噤声屏气,悄悄退了一步。
    却是邓恢先开口,依旧带着那副假笑,语气却已很不客气:“长庆侯,差不多就得了,我劝你见好就收。”
    李同光冷笑道:“我今儿就是特意来找你们麻烦的。本侯在合县遇刺,谁是幕后主使,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?”
    邓恢脸上的笑容终于沉了下来:“你已经派人杀了幕后主使陈癸,还想怎样?”
    第(2/3)页